智商税还是真寻祖？朱姓男子基因检测后被告知自己该姓王

　　春节期间，“醋”、“第五”、“叫”等罕见姓氏成为了人们热议的话题。在当地人中，流传着自己的祖先改姓是因为逃难、分封势力等原因。因此，关于姓氏各种各样的来源也成为了大众好奇的焦点。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发现，基因检测寻祖目前在网上正热，在电商平台上搜索“基因测试”可发现众多称能进行“祖源分析”的商家。一个标价为59.9元的检测项目，商家表示可进行祖源分析，检测出用户的民族、血统等。

　　浙江绍兴的朱姓先生研究家谱十余年，今年通过基因检测的方式发现自己的祖先姓王。进行检测的公司表示，通过基因溯源在国外已经是比较成熟的了，“我们找到Y染色体中存在的地理、人口和演化规律，再结合家谱、史书等各种史料进行印证，从而进行寻宗溯源。”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咨询多位基因、遗传方面专业人士，专业人士表示，通过Y染色体来寻找祖源理论上可实现，但是其测试的准确度未知，准确度取决于公司数据库的样本量、算法。“基因组测序是一个非常准确的方法，但是如果要确定祖先是谁，则是一个概率问题。”

　　【用户】

　　姓朱的人发现自己应姓王

　　检测唾液即可获知祖先

　　家住浙江绍兴的朱之珩童年时已不止一次追问过，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是谁。“儿时曾听父亲说，我们旧宅朱家人的祖上在宋元鼎革之际参与当地民兵势力‘保宋抗元’，就在皇渡桥附近的擂鼓山脚扎寨迎敌，后来兵败，有的被杀，有的逃散，朱姓先祖无法容身，分散四处。”

▲祖源检测

　　在朱之珩家族的传说中，祖先铸成了十八铜人、十八铁人，三十六个天字辈的兄弟、堂兄弟，每人带着一尊铜铁像逃亡，以便日后相认。家族的家谱较为完整，至朱之珩的祖父已是绍兴市新昌县朱氏第三十世。因为父祖辈口耳相传，小时候朱之珩对于家谱和传说没有过任何怀疑。

　　十年前，多地兴起重修族谱的风气，朱之珩也对自家的宗谱深感兴趣。去年，相邻县的朱氏宗亲朱圣巍邀请朱之珩进行基因检测。“虽然之前就对基因检测有所了解，但是家谱所记770余年来，先辈们从未离开过故乡，就觉得没有检测的必要。”

▲家族树

　　2020年12月，朱之珩应宗亲推荐找到了一个生物科技公司，花费399元对个人特质、祖源等进行基因检测。朱之珩提取自己2ml唾液，寄往该公司后，今年1月他收到了检测结果。他的父系单倍群为O-MFXXXXX（X为隐去原本数字），这种父系单倍群属于鲁浙王氏家族下游之浙江王氏家族，即原本在山东的王氏家族后来迁往了浙江。

　　而最初邀他检测的宗亲则是MXXX，二人共祖时间在16960年前（共祖于O-F450），换言之在历史时期内不共祖，此外另一宗亲也与朱之珩共祖于16960年前，相当于三位“宗亲”实则没有任何亲缘关系。

　　看着检测报告上朱之珩的姓氏应为王，朱之珩表示，“有可能中间出现了入赘、过继或者其他改姓情况。那么以往家谱上写着的朱姓始祖也可能本是王氏家族的一员。我希望更多宗亲愿意参与基因检测，以提供更多样本加以比较。”

　　【公司】

　　已有60万样本量

　　与基因家族库对照可得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在电商平台上询问了为朱先生做基因检测公司的客服，该客服表示，测试的标准版包括超过160个项目，共需要花费499元，其中包含遗传风险、用药安全、皮肤管理、饮食习惯、心理与认知、祖源等。其中“祖源”包括家族历史、父系迁徙、母系迁徙、家族树等。“心理与认知”包括背书能力、词汇记忆、音乐感知能力、利他主义等。“这些项目的准确率都是99%。”客服还强调称。

　　母系迁徙是查询母系单倍群，即检测线粒体DNA。线粒体内有少量DNA，线粒体由卵细胞提供，所以总是由母亲传递给孩子，男性也有线粒体，但不会传递给孩子。

　　当红星新闻记者询问其相关资质，客服表示实验室已获得国家卫计委认证，并提供“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”。“公司使用芯片技术，对关键基因位点检测，检测所使用的机器为泰坦的高通量芯片分析仪，无需人工干预即可进行芯片的杂交、洗涤、扫描基因信号。”客服表示。

图据公司网站

　　2月18日，红星新闻联系上该公司一位经理，据其介绍，家族历史溯源主要追踪的是男性的Y染色体。Y染色体的传承严格遵守着父子相传的原则，Y染色体在遗传过程中会发生突变，并且突变可以稳定的遗传下去，因此通过Y染色体上的突变位点可以知道任意两个男人之间的共祖关系。

　　“Y染色体跟姓氏一样，具有一定的男性代代相传的特性。我们每个人的姓氏都不一定和老祖宗一样，而在历史时期上，强势男性的后代总归要多一些，其姓氏保持不变的可能性也会更大。”该公司的官网上也写到，由于战乱、饥荒等原因，历史上人口大幅度下降是常态，因此，能够存续到现在的每一个人，他/她的祖先家族在历史上一定有过一次或几次人口爆发。

　　“我们就是找到Y染色体中存在的地理、人口和演化规律，再结合家谱、史书等各种史料进行印证，从而进行寻宗溯源。”上述经理表示。

　　该公司官网上有个家族库，里面收录了很多已经研究完成的基因家族，如果测试者的Y染色体能在其中对上，就可以联系上同宗了。红星新闻记者在其官网上计算发现，该公司收录了6万余个。据上述经理介绍，目前公司有超过60万个样本量。

家族库中部分家族遗传标记 官网截图

　　在其官网“家族库”中，红星新闻记者还发现了刘邦家族、赵匡胤家族、朱元璋家族、爱新觉罗家族等遗传标记。对于这些家族的遗传标记寻找方式，经理表示，这些样本量都是健在的人的基因。因获得古人数据很难，目前找家族遗传标记的方式都是倒推的。“名人大家族由于牵扯一些学术圈，没有准确率一说，要么100%，要么是0。一般的家族基本通过家谱和基因信息就能判断出来，然后再结合史料进行研究获得基因家族库。”

　　上述经理还对红星新闻记者表示，“通过基因溯源在国外已经是比较成熟的了，目前国内的受众主要有两类，一类是溯源文化爱好者，他们对寻找自己的宗族根源比较感兴趣，另一类就是基因科学的爱好者。通过我们的基因溯源功能，能帮用户寻根，能帮家族收拢族人，甚至也能辨别家谱记载的真伪。”

　　对于用户普遍担心的隐私问题，该经理回应称进行测试的用户需要签署《研究知情同意书》，决定是否参与研究以及提供的信息可否被公司用于研究用途。“我们分析也会告知用户相关事宜。”同时公司官网也对用户的隐私保护方式进行了说明。

　　【专家】

　　理论上可实现

　　准确度未知

　　在淘宝上搜索“基因测试”可发现众多称能进行“祖源分析”的商家，这些商家还推出检测“心理人格”、“用药风险”等产品，从几十元至上千元不等。一个标价为59.9元的检测项目，商家表示可进行祖源分析，检测出用户的民族、血统等。

　　一个标有“基因检测健康风险祖源分析运动护肤基因、营养需求用药建议”的产品页面显示“月销200+”。“想研究大家族的人太多了，很多人的家谱上都写着是某大家族后人，现在基本是用户想要我们进行研究。”前述公司经理表示。

　　另一个标有“微基因检测标准版营养代谢、健康风险、运动、遗传、皮肤”的产品页面显示标价599元。”客服表示基因寻祖可检测出单倍群和种族，“用户录入自己的姓氏，我们会结合基因以及姓氏找到相关的家谱。”

　　另一个标有“圆基因儿童版基因检测疾病筛查、儿童用药、膳食营养、300+项报告”的商家，产品标价1971元，月销19个。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咨询多位基因、遗传方面专业人士，专业人士表示，通过Y染色体来寻找祖源理论上可实现，但是其测试的准确度未知，准确度取决于公司数据库的样本量、算法。

　　“基因组测序是一个非常准确的方法，但是如果要确定祖先是谁，则是一个概率问题。”一位专业人士认为，基因测祖的原理即某些基因标记在某些民族、种族中频率比较高，但是这不是绝对的，对于基因寻祖来说有一定概率性。

　　“别的国家也在通过这种方式来溯源，这个推测的结果有一定的可靠性，但其精确度不得而知。对于一些易患的遗传类疾病，比如一些癌症高发的家族，这种基因测试是比较有意义的。”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查阅到，有学者通过这种方式，研究了东亚地区人们的祖先。休斯敦桑格尔中心主任克里斯·泰勒史密斯仔细分析了东亚地区1000个男性的Y染色体，并且比较了这些Y染色体中许多位点的DNA序列。结果发现，被检查的1000个男性中，有3.3%的人DNA序列相同。这种遗传上的相似性表明，这些男子均拥有一位共同的男性祖先，并且生活在大约600年前。

　　另有一些学者也对这种理论进行了阐释。“在将一个人的DNA与他人DNA进行对比之时，基因谱系数据库越大，其结果也就越准确。根据基因检测来预测疾病风险及病变, 其准确率同样取决于数据库的规模。”

　　“测基因的另一个问题为隐私与伦理问题，如果这些数据由保险公司拿到了，发现用户易患什么病，那么可能对用户不利。”上述学者称。

　　红星新闻记者 郭懿萌 蓝婧

　　编辑 郭宇